新春伊始,每個人都有新希望:希望家庭美滿、希望生活平順、希望未來美好。對未來懷抱希望,因為我們相信世界每日如常運轉,若有異變,制度會維持衡平、國家會保護穩定,總有最終倚靠。我們的希望,根植於對體制的信任。若信任動搖,希望,自然也會枯萎。
福島核災一年後,日本導演園子溫完成他的後三一一作品《希望之國》。片中對核災恐懼的描繪和鮮明的反核立場,警惕世人反思核能安全與需求的兩難困境。而在反核主題之外,園子溫用人們面對天災巨變時自我保護的不同反應,呈現在不透明的體制傷害下,人們的希望一步步變成懷疑,最終變成絕望。
在這個以福島核災為原型的架空故事裡,主角小野泰彥一家人希望的寄託,是世代居住的家園。天災降臨之際,他們猶可與家相互依賴;然而當核災人禍爆發,政府卻用木樁硬生生地將家切割成兩半。強震沒有讓他們逃走,但政府卻因為無法為核災善後,憑一紙公文,強行將他們驅離家園。
而片中政府從興建核電廠時的哄騙利誘,到核災發生時的態度曖昧,再到災變蔓延後的粉飾太平,一點一滴侵蝕人民對體制的信任。小野泰彥一句「事態最嚴重時,政府什麼都不會告訴你」的憤怒悲鳴,道盡人民對國家失去信任時,原本理所當然的希望,也隨之幻滅。
《希望之國》不僅是諷刺的命題,更是絕望的喟歎。因為國之所以成國,除了典章制度,更奠基於人民和體制的契約。這契約高於一切實體權力,卻也脆弱得只要一絲瞞騙,就足以侵蝕人民對體制的信任,一點一滴,終至瓦解。
電影裡的極端災變,誰也不願見到。然而政府消耗人民信任的情節,卻時刻上演。就拿台灣來說,核電安全的資訊透明、都市更新的正反效應、環保與開發的矛盾與協調…種種攸關人民日常生活的議題,從來就缺少官民與朝野之間開誠布公的討論,更別提政府興致勃勃要加入的自由貿易體系,和一體兩面的市場開放,又有誰和我們討論:你願意嗎、你準備好了嗎?
在這新的一年,政府重整腳步後將邁開大步,準備在國際經貿、國內建設上闖出一番成績,這也正是人民的希望。但還是那句話:我們的希望根植於信任之上。唯有對人民誠實,政府才有能力實現人民的希望。真正的希望之國,必建立於信任的土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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